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移动货币是货币的一部分吗？

近年来，移动货币的迅速普及催生了新的数据需求，移动货币对广义货币的影响也越来越被广泛关注。IMF发布的工作论文《移动货币是货币的一部分吗？对其发展趋势和统计处理的理解》旨在征求更多关于移动货币发展前景以及对其统计处理的看法。

近年来，移动货币的迅速普及催生了新的数据需求，并且移动货币对广义货币的影响越来越被广泛关注。本文使用金融准入调查(FAS)的移动货币数据总结了移动货币发展的动态，并在IMF的货币和金融统计（MFS）框架下检验了对移动货币的统计处理。在大多数情况下，货币和金融统计指南是准确的，因为许多司法管辖区都采用了确保移动货币在银行系统中可获得，继而在广义货币的计算过程中可获得的法规。然而，如果移动网络运营商（MNOs）在银行监管范围之外充当特殊金融中介机构，并被允许将其客户资金投资于主权证券和其他许可资产，则移动货币负债可能仍在银行系统和货币统计之外。在这种情况下，移动货币负债的信息需要直接从移动货币运营商处收集，以便将移动货币作为广义货币的一部分进行核算。

引言

金融领域经济数字化的快速发展正在改变人们获取和使用金融服务的方式，新的数字金融产品和平台迅速涌现。这些变化促使分析师、政策制定者和统计学家寻求新的数据来源，并探索各种方法来系统地分类、衡量和记录金融科技的相关活动，以评估其趋势以帮助进一步的政策分析（Cornelli 等，2020；Adrian 和 Mancini-Griffoli，2019；Claessens 等，2018）。

移动货币是此类金融科技创新的早期领跑者。它是一种使用移动货币账户的金融服务，通常由移动网络运营商 (MNO) 或与MNO合作的其他实体企业提供。与手机银行不同，手机银行是使用移动设备上的应用程序来执行银行服务，使用移动货币服务不需要银行账户，仅仅需要一部手机即可。

移动货币对低收入和中等收入经济体的金融部门格局产生了深远影响，为没有银行账户的人群提供了安全便捷的金融交易方式，并促进了金融包容性（IMF，2019a；Espinosa-Vega 等人，2020）。虽然非洲经常被认为是移动货币的中心，但在世界其他地区，包括亚洲和拉丁美洲，移动货币的使用也大幅增长。截至2019年，移动货币账户注册超过了10亿，每天通过这些账户发生近20亿美元的交易（GSMA，2020年a）。

移动货币的快速普及产生了新的数据需求，这一需求来自于跟踪移动货币发展的趋势以满足政策制定的需要。关于移动货币的跨国可比数据可以成为决策者制定和设计有针对性的金融普惠政策以及在更广泛的宏观经济背景下评估和衡量其影响的有用信息。新冠肺炎的肆虐对移动货币产生了更大的需求，因为移动货币有可能以最少的身体接触促进金融交易，以支持经济活动(Bazarbash等人，2020年)。

移动货币的日益普及也引发了以下问题：移动货币是否以及如何被视为经济中货币的一部分，以及可能需要哪些数据来确保在计算广义货币等货币总量时正确获取移动货币。这些问题对于理解用于实证和政策分析的基础数据至关重要，特别是考虑到货币总量是政策制定者监测宏观经济的关键变量之一。明确货币统计中对移动货币的处理，特别是使用 IMF 的《货币和金融统计手册和汇编指南》(MFSMCG)作为方法框架，可以在这方面提供有益的见解。

在此背景下，本文分析了移动货币的最新发展，包括其使用趋势以及商业模式和监管要求。然后，从统计的角度研究了这些发展对衡量广义货币等货币总量的影响。在此过程中，有利于丰富衡量宏观经济统计中的数字化的相关文献。

在一些国家，移动货币服务范围也开始扩展，包括新的服务和有待优化的服务，如信贷和计息储蓄。对肯尼亚移动货币账户的交易层面数据分析证实了这一趋势，并揭示了这些新服务在移动货币用户中的渗透程度。

货币基金管理委员会就移动货币的处理提供的方法指导是，相对明确的移动货币负债，即移动货币账户中的未清余额，需要作为广义货币的一部分纳入货币统计。然而，在实践中，移动货币如何影响货币总量的计量取决于移动货币的商业模式和/或监管框架。在大多数情况下，该指南的应用非常简单，因为许多司法管辖区都采用了确保将移动货币纳入货币总量计算的法规。然而，在某些情况下，例如当监管允许将移动货币负债投资于主权证券或其他许可资产时，需要更多的步骤和额外的数据收集，以便在汇编货币统计数据时对移动货币部分做出说明。在这种情况下，货币统计的编纂者需要审查该国的大多数情况，并在计算广义货币时作出必要的调整。

论文的其余部分内容如下：

第二节利用FAS数据库概述了移动货币在获取、采用和使用方面的最新趋势，该数据库包含国家一级的移动货币年度数据。

第三节考察了移动货币的商业模式和移动货币监管的关键——了解宏观经济统计中处理移动货币的重要因素及其对货币计量的影响。

第四节讨论了MFSMCG框架对如何记录移动货币的说明，并阐明了其在不同商业模式和监管安排下对货币计算的影响。

第五节得出结论。

移动货币的典型事实

移动货币已成为获取金融服务的首选，尤其是在银行渗透率较低、基础设施不完善的国家。它对提高金融包容性发挥了重要作用。移动货币的特点在于易得性。本节从定义移动货币开始，概述了全球移动货币的接入、使用和发展趋势。

什么是移动货币

移动货币是一种移动支付服务，通常由MNO或与 MNO合作的其他实体经济体使用移动货币账户提供。为了得到使用移动货币权限，客户通常需要向移动货币服务提供商的移动货币代理（通常是小型本地零售店）注册，并获得一个与其手机号相关联的个人虚拟账户，该账户可通过SIM 卡访问。使用这些服务不需要银行账户——这些服务只需通过基本的移动电话即可访问。移动货币客户可以通过将现金交给移动货币代理人，将资金存入移动货币账户，与此同时，他们可以通过手机接收等量的“移动货币”。他们可以使用这种电子存储的移动货币来支付账单、向同行转账等。

移动货币发展趋势

本小节的分析利用了来自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FAS的移动货币数据，该系统是一个独特的供应方数据库，包含关于移动货币三个关键方面的年度国家一级数据——获取、采用和使用。FAS移动货币数据提供了移动货币趋势和发展的跨国视角。具体来说，这些数据指向以下关于获取、采用和使用的三个主题:

首先，在一些中低收入国家，移动货币比传统银行服务目前更容易获得。移动货币是一种由移动货币代理网络带给客户的服务，而发展中经济体的银行通常依赖实体分行和自动取款机。在过去十年左右的时间里，银行还提供了“代理银行业务”以扩大银行服务范围。尽管银行进行了此类创新，但在许多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国家，移动货币代理人的数量仍高于自动取款机、商业银行分行和非分行零售代理人的总和(图1)。

图1 不同经济体中获得金融服务采用的不同渠道对比

第二，移动货币成为一种流行的金融服务获取方式是毋庸置疑的，因为在某些中低收入国家，注册的移动货币账户超过了银行账户(图2)。这一趋势在低收入国家更为明显。在中等收入国家，移动货币似乎对商业银行提供的传统金融服务起到了补充作用。

图2 不同经济体中移动货币账户与商业银行账户注册量对比

第三，以交易价值和交易量衡量的移动货币使用量随着时间的推移显着增加，这一趋势尤其是在早期的移动货币使用者中更加凸显。与不断增长的获取和使用指标相一致，FAS移动货币使用指标显示，许多经济体在过去十年中快速增长（图 3）。

图3 移动货币交易量和交易价值变化

FAS 数据还表明，移动货币用户已开始在其移动货币账户中保持较高的余额。活跃移动货币账户的未结余额可以被视为类似于银行存款⎯从现金转换为移动货币但尚未用于转账或支付账单的金额。图4显示了活跃移动货币账户的未清余额占国内生产总值的百分比。未清余额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上升，这表明移动货币账户可能越来越多地被用作一种存储货币的方式，而不仅仅是一个支付平台。

随着移动货币的发展成熟，移动货币提供商通过与保险公司、银行和小额信贷机构等传统金融服务提供商合作，可以更大规模地提供包括信贷和保险在内的新的和优化的服务（GSMA，2018年）。这种趋势已经在肯尼亚和坦桑尼亚等一些移动货币的早期使用国家体现出来，在这些国家移动货币账户持有人可以通过其移动货币服务提供商申请贷款或者小额贷款。

移动货币生态系统

要研究移动货币计量问题，了解移动货币生态系统非常重要，包括其商业模式和监管环境——决定货币统计中移动货币处理方式的关键因素。

移动货币的一个显着特征是电信公司等非金融机构向客户提供基本的金融服务，这些客户多是被排除在传统金融服务之外的或者服务不足的。然而，在一些国家，银行已经开始与移动网络运营商等第三方合作，通过移动设备向没有银行账户的人群提供金融服务。这导致“银行主导模式”的移动货币服务的发展。

虽然MNO主导和银行主导的移动货币服务都提供类似的用户体验，但这两种模式下的服务提供机制在结构上有些不同。此外，这两个模型可能会受到不同的监管，这对于计算货币总量时如何处理移动货币具有重要意义。

移动货币和货币总量

本节基于MFSMCG框架和SRFs中收集的数据，检验货币统计中移动货币的统计处理，以及移动货币如何影响货币计量。

货币统计中对移动货币的处理

根据 MFSMCG，货币具有以下属性：交换媒介、记账单位和价值储存。最常见和最广泛使用的货币总量衡量标准是“广义货币”。MFSMCG 将广义货币描述为家庭、企业等持有的所有流动性金融工具的总和，这些工具在经济中作为交换媒介被广泛接受。流通货币和可转移存款——流动性最强的金融工具——符合广义货币的定义。不可转移的存款，如储蓄存款、即期存款和短期到期的定期存款也包括在广义货币中。可以概括为，广义货币包括央行和银行系统对其他部门的流动负债（除中央政府）。

本文的一个关键问题是移动货币是否是广义货币的一部分。货币统计中对移动货币的处理是在电子货币这一大类下处理的。电子货币的例子包括预付卡、移动钱包或基于网络的电子货币，以及移动货币。在小额金融服务企业中，电子货币被归类为存款而不是货币。由于包括移动货币在内的电子货币可用于直接向第三方支付，因此它可以被看作为可转移存款。由于可转移存款通常包含在广义货币中，因此移动货币包含在广义货币中。

虽然该指南明确指出移动货币负债可视为可转让存款并包含在广义货币中，但这可能不会成为以货币统计为目的收集移动货币数据的方式。货币数据汇编中对移动货币的处理取决于该国采用的移动货币业务模式和/或监管框架。详情请参考原文。

移动货币对广义货币构成的影响

一般来说，移动货币有可能改变广义货币的构成，但不会影响其整体规模或数量。随着移动货币的使用越来越广泛，流通中的货币可能会减少，而银行系统中的存款将会增加，在大多数情况下，移动货币服务提供商的移动货币余额将作为银行可转移存款的一部分计入货币统计数据。

然而在大多数国家，移动货币与其可转移存款和货币规模相比，移动货币余额仍然很小，这一趋势在各国都很突出。但随着移动货币越来越受欢迎，它对货币总量计算的影响会变得更加明显。因此，统计编纂者必须确保在计算货币总量时考虑到移动货币。在这方面，区分银行中的客户资金存款(来自移动货币)和未来广义货币中包含的其他类型的银行存款很有必要性。更一般地说，鉴于移动货币对各种政策方面的影响，从其对金融包容性的影响到货币总量，继续监测移动货币的趋势和发展非常重要。

结论

本文从统计的角度分析了移动货币的最新发展，考察了其计量和数据收集问题。具体而言，本文利用可获得的数据审查了有关移动货币的典型事实，并借鉴MFSMCG提供的方法框架，厘清了货币统计中对移动货币的处理。

FAS数据提供了有关移动货币如何帮助在发展中经济体中没有银行账户或银行账户不足的人群获得金融服务的有效途径。数据显示，与传统银行业务相比，移动货币更具金融可得性，因为在这些经济体中，移动货币代理的数量比 ATM 和银行分行的总和还要多。这种易获得性也可以从移动货币账户的数量中看出——在许多低收入和中等收入经济体中，注册的移动货币账户比传统银行账户多。移动货币的使用也有类似的趋势，交易额和交易量的增加证明了这一点。

关于与移动货币有关的计量问题，本文厘清了货币统计中对移动货币的处理及其对计算货币总量的影响，回答了移动货币是否被算作广义货币的一部分的问题。回答这个问题需要了解移动货币价值链、其背后的商业模式以及保护客户资金的法律法规。移动货币业务模式可以是MNO主导的，也可以是银行主导的，这取决于负责发行移动货币的实体类型。商业模式的类型决定了要应用的法规，而这些法规又直接影响到货币统计中对移动货币的处理。

MFSMCG提供的关于移动货币处理的方法明确指出移动货币负债需要作为广义货币的一部分纳入货币统计。然而，移动货币如何影响货币总量的衡量取决于移动货币商业模式和/或监管框架。对于移动网络运营商主导的模式，监管只要要求移动货币负债以存款形式存放在受监管的金融机构中，移动货币就会反映在广义货币中。如果法规允许将移动货币负债投资于主权证券或其他允许的资产，则可能需要采取更多相关步骤，包括从移动网络运营商收集更多信息。对于银行主导的模型，由于移动货币余额已作为银行资产负债表的一部分记录，因此它们直接用于计算广义货币。

虽然本文侧重于移动货币，但还有其他金融科技产品和服务的数据需求和潜在的衡量问题尚未得到充分探讨。最近，政策制定者也越来越关注货币的潜在数字形式，如稳定货币和中央银行数字货币。了解这些产品在货币统计中的统计处理对监测其发展和支持政策分析至关重要，是需要进一步研究的重要课题。

作者| Kazuko Shirono, Bidisha Das, Yingjie Fan, Esha Chhabra and Hector Carcel Villanov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