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科院杨涛：聚焦人民币稳定币发展 推动相关立法进程

作者：杨涛，来源：21世纪经济报道

近期，随着美国参议院通过《2025年美国稳定币创新指导与建立法案》、中国香港立法会通过《稳定币条例草案》，以及稳定币巨头Circle正式于纽约交易所上市，稳定币再次成为国内外热议的焦点。无论从国际货币体系博弈视角还是传统金融与Web3金融兼容的角度来看，探讨稳定币的冲击与影响都需厘清其内在的理论与实践逻辑。

法币抵押型稳定币：融入主权信用体系

回顾历史，货币经历了从贝壳、贵金属到现代信用货币的演进过程。作为支付承诺与载体的核心功能，货币在电子化、数字化时代逐渐走上“基于账户”和“基于价值（Token）”两条路径。前者依托传统银行体系，以身份验证为核心；后者则可能脱离银行账户体系，重心在于价值证明与防伪。

在“基于Token”的探索中，由于去中心化加密货币（如比特币）的价值波动性较大，难以承载支付职能，各类稳定币应运而生，包括法币抵押型、加密货币抵押型、商品抵押型和算法稳定币。其中，法币抵押型稳定币因发行量巨大且关联现实资产，成为各国监管重点。后三者则因技术与模式限制，在稳定币体系中的地位逐渐下降，被视为不同风险的新型加密资产。

稳定币始终面临币值稳定、资本效率与去中心化的“不可能三角”。法币抵押型稳定币牺牲了去中心化，接受传统信任机制，成为主权货币与私人加密货币的妥协结果，融入主权信用体系。

全球稳定币监管共性特征

自2024年欧盟《加密资产市场监管法案》（MiCA）实施以来，全球监管者将法币抵押型稳定币列为重点，并呈现以下共性目标：

• 延续非银支付机构监管思路：各国现有法案涵盖准入标准、反洗钱（AML）、“了解你的客户”（KYC）、储备金及披露等要素。
• 加强消费者保护：稳定币在跨境支付、链上结算等领域的影响扩大，但灰色地带仍存，监管有助于提升基础设施合规性。
• 拓展货币主权：法币抵押型稳定币使主流法币影响力延伸至数字化空间，助力国家在Web3世界中的“长臂管辖”。
• 吸引资本集聚：相关法案为加密货币行业提供了一定政策支持，有助于争取资本流入与市场活跃度。
• 回馈现实货币金融需求：严格要求稳定币发行机构持有高流动性资产，可支持法币资产信用并缓解财政压力。

全球稳定币发展面临的挑战

尽管稳定币立法为其带来新机遇，但仍存在诸多问题：

• 应对市场波动能力不足：稳定币易受加密资产市场波动性影响，现实世界的法币脆弱性也可能传导至加密领域。
• 跨境支付效率受限：纳入主流监管后，稳定币的跨境支付效率可能受规则差异制约。
• 布雷顿森林体系逻辑困境：美元稳定币难以同时满足“提供充足流动性”与“维持币值稳定”，存在内在不可持续性。
• 国际协调难题：稳定币纳入现有支付体系可能导致更多摩擦，影响其跨境互联互通。
• 风险与价值平衡：稳定币需服务于实体经济，而非仅是少数参与者的“空转游戏”。

中国应聚焦探索人民币稳定币

在此背景下，我国在稳定币领域的应对策略可从以下几个方面展开：

1. 推动相关立法：尽快出台稳定币相关法律，构建分层次、分阶段的Web3金融监管体系。
2. 聚焦人民币稳定币：短期内可在自贸试验区探索在岸人民币稳定币发行与管理，同时强化离岸人民币稳定币监管。
3. 审慎对待链上金融产品：对境内主体发行和持有的人民币稳定币，以及其他海外法币抵押型稳定币，保持审慎态度，结合金融开放进程逐步推进。

（作者系中国社科院国家金融与发展实验室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