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美联储“鹰王”布拉德：更担忧经济前景而非通胀，美联储或观望至下半年

在特朗普以“解放日”关税引发全球震动不到一周后，前圣路易斯联储主席吉姆・布拉德（Jim Bullard）在电视采访中提及了一个让经济学家们闻之色变的历史名词：《斯姆特-霍利关税法》（The Smoot-Hawley Tariff Act）。

1930年的《斯穆特-霍利关税法》被认为是美国国会历史上最具“灾难性”的立法之一。这项保护主义贸易政策大幅提高了数千种进口商品的关税，引发了全球贸易战，并加剧了大萧条。

布拉德在接受全国性电视媒体采访时警告称，特朗普的关税政策“显著增加了”类似《斯姆特-霍利关税法》后果的风险。

布拉德在接受Bankrate独家采访时进一步阐述了他的观点：“其他国家并未通过谈判回应，而是选择提高关税，导致1930年至1931年期间全球贸易崩溃。这在很大程度上加剧了大萧条，因此我们不希望看到类似情况重演。没有人希望那样，但这是关税举措可能导致的后果之一。”

值得庆幸的是，所谓的对等关税已暂停实施90天。这些举措让布拉德更加乐观地认为，特朗普政府能够在对美国经济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害之前达成贸易协议。

他补充道：“但他们必须继续推进（贸易谈判）。” 目前，美国正与中国达成了为期90天的关税豁免期，试图消除特朗普所称的“贸易壁垒”。

布拉德目前担任普渡大学丹尼尔斯商学院院长，此前曾是美联储任职时间最长的地区联储主席。在其圣路易斯联储任职期间，他以鹰派立场著称，主张采取激进政策行动以遏制通胀。4月28日，他在一场讨论中谈及了美国经济状况、关税和通胀问题。当时，他的前同事们正准备在5月的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FOMC）会议上宣布，尽管对经济衰退的担忧加剧且消费者信心下降，但他们并不急于降息。

美联储政策制定者在会后声明中还警告称，失业率和通胀率可能同时上升，这是“滞胀”的信号。美联储主席鲍威尔表示，对关税可能导致类似新冠疫情时期的通胀螺旋上升的担忧，是政策制定者无法立即应对经济困境的原因之一。

然而，布拉德对关税的影响持不同看法。如果他仍在利率设定委员会，他会尝试向同事们表达自己的观点。

以下内容摘录了布拉德在采访中谈及的关于经济衰退风险、关税和通胀的看法。

问：当你提到对等关税可能会给美国经济带来类似《斯姆特-霍利关税法》 的后果时，你是什么意思？

答：“小幅关税变化只会在特定市场上稍微改变需求，但大幅变化相当于对特定商品实施了后续的贸易限制。”

问：美联储官员警告称，关税可能会同时推高通胀率和失业率。你认为是通胀率先上升，还是失业率上升且招聘疲软先出现？

答：“我的经验来自2018-2019年的贸易战。在那场贸易战中，我们看到美国经济放缓。到2019年夏天，实际数据明显体现出了这种放缓，美联储最终在那时降低了政策利率，试图弥补经济放缓带来的影响。在那个时候，我并没有看到太多通胀的迹象。按同比计算的核心个人消费支出（PCE）通胀率在2019年上半年下降了，而不是上升。”

“游戏规则的不确定性可能抑制投资，这会使全球经济和美国经济放缓。价格影响比大多数人讨论的要小得多，因为你不能进入一个市场就说‘突然之间，我要为我的产品提高价格’，却不考虑需求下降的情况。在高关税的情况下，你的产品根本不会有需求。”

问：如果你还在美联储，当你的同事们讨论应更关注哪一方面时，你会对他们说什么？

答：“最有可能的是，关税对实体经济会产生影响，所以如果你在美联储，就必须留意这一点。我认为（美联储）委员会在利率方面处于有利位置。如果情况像2019年那样发展，他们可能会在未来的会议上降低政策利率。我不认为（降息）会马上到来，但如果（经济放缓）真的发生并在数据中体现出来，那么他们可以降低政策利率，以帮助缓解经济放缓。”

“在通胀方面，确实通胀率仍高于目标水平，委员会希望看到通胀继续降至目标水平。但最近的通胀报告令人鼓舞，通胀读数更为温和。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下去，那么通胀率将更接近2%。”

“但我心中的总体想法是，经济增长放缓通常与通胀率下降有点关联。所以你不会看到像原本预期那样高的通胀率。”

问：听起来通胀根本不是你主要担心的问题。

答：“我一直反对围绕关税的通胀说法。这与我们在2018年、2019年看到的情况不同。实际上，2019年上半年通胀率下降了，而那时正值贸易战最激烈的时候。相反，我们看到的是全球投资回落，全球经济增长放缓，进而影响美国经济增长。”

“仔细想想，贸易战期间可能不是提高产品价格的最佳时机。大多数企业高管会尽量维持价格不变，直到不确定性得到解决，因为如果你大幅提高价格，而贸易战结束后，你会失去一些客户，而重新获取客户的成本非常高。”

问：鲍威尔提到，尽管消费者信心恶化，但“硬”数据（经济增长、就业、消费者支出、失业率等）仍然表现强劲。但考虑到你对关税影响经济的担忧，你对目前我们可能陷入经济衰退的观点有何看法？

答：“企业为了赶在关税实施前（采取行动），提前下订单，大量进口商品，通过这一渠道，关税对第一季度的国内生产总值（GDP）产生了明显影响。”一季度GDP出现了收缩。）

“劳动力市场似乎表现良好。我认为目前不能说我们正处于经济衰退中，但主要的担忧在于情况在第二季度、第三季度以及到年底会如何发展。我们只能拭目以待，看贸易战在这一过程中会如何发展。”

问：你认为美联储会暂停降息多久？

答：“对我来说，看起来至少会到今年下半年。这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贸易战的具体发展情况。很多时候，各国通过威胁和反威胁来进行博弈。这场博弈的本质是，在达成协议之前，双方都不想完全做出承诺。这将在未来几个月影响全球宏观经济和美国宏观经济——除非能够签署一些协议，减少一些不确定性，从而释放全球范围内的重大投资决策。”

“真正需要的是原则性协议。可能不需要所有细节。细节可以稍后确定。我认为可以与许多不同国家迅速达成协议，但他们必须继续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