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中心化分权的再思考：权力与利益的平衡之道

作者：刘教练

在今日3.28教链内参《鲸鱼转向积累》中，教链提到，以太坊从PoS转为PoW的实质，是删除了矿工这一利益群体，从而减少了博弈中相互制衡的参与者，削弱了分权制衡机制，进而降低了系统的总体去中心化程度。

掩卷遐思，教链不禁陷入对权力和利益的深深思考之中……

教链想到两句话：

没有利益的权力是不完整的。

没有权力的利益是不长久的。

对于第一句话的理解是：

将权力赋予一个人或一群人，却不给予相应的利益，会有两种结果：要么他们会利用手中的权力攫取利益，要么他们会主动放弃权力。

相反，如果让一个人或一群人享有利益，却不赋予相匹配的权力，也会有两种结果：要么他们会通过获取的利益来收买或交易获得权力，要么他们的利益会逐渐被掌握权力的人所侵占。

甚至可以这么说：

没有利益的权力不是真正的权力。就像你被提拔到管理岗却没有涨工资也没有分股票，那么只能说明这个领导岗位有名无实。

没有权力的利益也不是真正的利益。就像你持有某平台发行的平台币，却不能像股东那样享有法律保障的投票权，那么持有平台币的收益不过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赌的是操盘方的内心善良和利益分享罢了。

由此可见，权力和利益是密不可分的硬币两面。利益是权力的经济基础，权力是利益的上层建筑。

归根结底，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利益对权力产生作用力，而权力对利益施加的是反作用力。

好。现在回到去中心化。

在教链看来，去中心化的本质是权力的去中心化，也就是分权制衡。至于技术实现，那是手段，是物质基础。

什么是权力？

权力是他人对服从和配合的同意。

很多人理解的权力是由暴力机构确保被广泛服从和配合的。但事实上，这个理解是有很大瑕疵的。

一方面，暴力并不能确保权力的实现。对于视死如归的人，依赖于暴力的权力就失败和消亡了。

另一方面，除了暴力之外，还有很多方法和手段可以实现权力，比如靠影响力、人格魅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金钱收买，甚至靠欺骗和忽悠，都能够取得别人的服从和配合，从而实现权力。

反之，如果我们允许别人不服从、不配合，那就是消解了自身的权力，赋予了对方一定的权力，实现了权力的分散。

允许别人不服从、不配合是什么？没错，是给予别人以自由。

因此，从严格的逻辑上，权力的实现必然以削减他人的自由为代价；而自由的实现，则必然以权力的分散为前提。

去中心化本就是通往自由之路。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贝莱德CEO说过一句话：“BTC的价值就是人类自由的价值。”

赋予人自由，即对人的解放。

解放，需要赋予自由。自由，需要去中心化。去中心化，需要分权制衡。分散权力，需要分散利益。

换句话说，要创设新的权力团体，就需要有新的利益机制，这样他们才会为了捍卫其利益而牢牢抓住权力，并与其他权力团体进行博弈，相互制衡。

中本聪发明的BTC，正是无中生有地创设了一个全新的权力团体——PoW矿工。

虽然都叫“挖矿”，但使用硬件算力和大量电力进行物理挖矿的PoW矿工，与质押代币进行金融生息的PoS节点有着本质的区别。

这个本质区别在于，PoW矿工的生产资料是他所掌握的矿机硬件，而不是像PoS节点的主要生产资料——货币资本。

PoS节点虽然也需要运行机器以便出块记账，但这只是他行使记账权力的手段，而不是主要生产资料。他的主要生产资料是货币资本，是他质押的代币。他的利益来自于代币质押的生息，而不是机器节点的运行。

由此向前再走一步，就进入了DeFi质押挖矿的领域。在这里，挖矿已经成为了一层面具。一切物理的算力和电力都被取消，只要存入代币，就可以获得利息。

BTC中的生产，也就终于变成了纯粹的金融循环游戏。

PoW矿工的生产资料是机器算力，BTC囤积者的生产资料是货币资本。他们手中的资本不同，利益机制不同，权力类型也不同。于是权力被分散，两种类型的权力之间彼此博弈和制衡。

从PoS到DeFi质押，生产资料基本上变成了货币资本。这使得所谓的新矿工与BTC的PoW矿工根本不是一个物种，而是与代币囤积者，尤其是大户和巨鲸高度趋同。他们的生产资料都是货币资本。于是在BTC中被分散的权力，再一次集中到了货币资本的手中。大户和巨鲸即是货币资本的具象化。重新集中的权力失去了BTC中存在的博弈和制衡，缺乏制衡的权力像一头巨兽，垄断和绑架了项目的发展和未来。

在教链看来，BTC的成功是去中心化的成功。而BTC之所以能在去中心化上取得成功，正因为中本聪为BTC系统创设了一个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全新利益团体和权力团体，即PoW矿工。

进一步思考的问题是，为什么迄今为止，所有删掉PoW矿工这一权力层级的其他所谓区块链系统，无一取得鲁棒的成功？

教链觉得，原因可能正在于此。即，去掉PoW矿工之后，这部分权力和利益会被其他角色所攫取，导致整个系统的权力失衡，某个角色会获得压倒性的优势，从而垄断整个系统，让系统失去有效的博弈和制衡，最终使去中心化名存实亡，并走向腐败和衰亡。

人性决定了，失去外部挑战、博弈、制衡，垄断系统必然走向腐败。正如阿克顿勋爵所说：“权力导致腐败，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败。”

在BTC系统中，通常认为PoW矿工是一极，囤币者是一极，第三极则是BTC开源代码维护者。这个理解其实并无定论。开源代码维护者作为权力一极，其利益机制和权力基础都甚为模糊。BTC系统并不会直接奖赏代码开发者，他们纯粹靠志愿服务，靠愿景和理想主义内在驱动。BTC系统也并不直接赋予开发者显性权力。不像PoW矿工有权把区块奖励发给自己，而囤币者则用私钥牢牢控制自己的BTC，他们的权力行使是直接的、显性的、明确的。开发者只能靠自身的专业性和影响力，才能获得社区的认可，否则任何人都有权拒绝使用他们开发的代码。

如果为了低碳或者成本门槛等种种可能的原因，把PoW矿工去掉，要实现去中心化分权，就需要创设新的角色和机制，填补这一权力和利益的空白位置，而不能让其流失到其他需要被制衡的角色手里，从而让系统权力失衡、利益失衡，向中心化坍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