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万科技民工下岗 AI抢走的只是饭碗吗
作者:Sleepy.txt

科技行业的这个秋天格外寒冷。
10 月 28 日,亚马逊宣布计划裁减多达 3 万个企业岗位,占企业员工总数近 10%,这是自 2022 年底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裁员。CEO 安迪·贾西表示,公司将通过 AI 替代部分岗位。
美国人力资源软件公司 Paycom 也在月初裁掉了 500 余名员工,他们的岗位将被「AI 和自动化」取代。一个月前,欧洲最大的外卖公司 Just Eat Takeaway 宣布裁员 450 人,理由是「使用自动化和 AI」。再往前推半个月,自由职业平台 Fiverr 一次性裁掉公司总人数的 30%,CEO 说要成为一个「AI 原生公司」。除此之外,Meta、谷歌、微软、英特尔也陆续收紧人力。
这些被裁掉的并不是流水线工人,而是那些需要高学历、多年经验、经过层层面试才能进入的专业岗位,包括软件工程师、数据分析师、产品经理等。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相信技能是护城河,教育经历是保险,努力终会带来回报。
科技行业裁员追踪网站 TrueUp 统计,今年已有数十万名科技从业者失业。AI 的冲击并非从低技能岗位开始,它首先撼动的是那些被认为最安全、最具专业壁垒的脑力工作。
更残酷的是,这个替代过程并不是循序渐进的。AI 不会先替代 10% 的工作,然后 20%、30%;而是在某个临界点到来时,整个部门被裁撤。

劳动的本质是用时间去换取金钱。时间本就是有限的,而这个体系最大的风险在于它的连续性,一旦劳动被迫中断,无论是因为失业、生病还是衰老,收入也会立即中断。这是所有靠贩卖时间换取收入的人,终将面对的共同处境。
失速的工资,狂奔的资产
2024 年 4 月,纽约大学斯特恩商学院教授 Scott Galloway 发表了一篇名为《对年轻人的战争<War on the Young>》的文章。其中写道从 1974 年到 2024 年,美国实际工资中位数增长了 40%,同期标准普尔 500 指数上涨了 4,000%。整整一百倍差距。
这意味着如果你在 1974 年有 1 万美元,把它投资进标普 500,到 2024 年会变成 40 万美元。但如果你在 1974 年开始工作,靠工资一点点存钱,到 2024 年,能买到的东西只比当年多 40%。

华盛顿智库公平增长中心的研究进一步印证了这种趋势。进入二十一世纪后,工资增长的速度几乎落后于所有其他收入来源。资本收益、股息、利息,这些不需要你每天打卡上班的收入,增速远远超过了工资。
这种差距早已渗透进了每个人的日常生活中。
1985 年,美国的中位数房价是 8.28 万美元,家庭年收入的中位数是 2.36 万美元,房价大约是收入的 3.5 倍。四十年后,房价涨到了 41.69 万美元,收入却只涨到了 8.315 万美元,房价与收入的比例被拉高到 5 倍。

1985年和2025年美国收入、房价与贷款利率中位数对比|图源:Visual Capitalist
在旧金山湾区,房价涨幅远超全国平均水平,科技工作者的收入增长却相对有限。一位 2015 年加入 Google 的工程师,当时年薪十几万美元,在硅谷南部看中一套约 200 万美元的两居室。他想,只要再干几年、攒够首付,总能买得起。五年后,他的工资涨了,房价涨得更快。那套房子成了 300 万;再到 2025 年,已经逼近 400 万。
工资翻了不到一倍,但房价几乎翻了一倍半。十年过去他离那套房子反而更远了。
从 2021 年初到 2025 年中,美国消费价格累计上涨了 22.7%,平均时薪增长了 21.8%。 从账面上看你的工资在涨,但换算成生活成本来看的话,你能买到的东西反而更少了。
这正是很多工薪阶层的困惑所在,对他们来说,财富的增长几乎永远追不上生活的涨幅。工资在涨,房租、电费、孩子的托育支出也在涨。世界不平等实验室的数据显示,在美国,收入最高的 10% 劳动者,收入是底层 50% 的五倍。但在财富层面,这个差距被放大到一百倍。
工资的差距只是表面,真正决定命运的,是资本的差距。对大多数人来说,财富的积累取决于时间的投入;而对那些已经拥有资本的人来说,时间本身就是财富的引擎。当资产在增值、再增值,劳动者追逐的速度再快,也难以跨越那条不断上扬的曲线。
困在幻觉里的中产
在科技行业,这种结构性的差距尤为明显。
那曾经是劳动者们梦寐以求的行业。高薪、期权,以及一个看似永恒的承诺——只要你足够聪明、足够努力,就能靠自己的劳动实现财务自由。
这种信念支撑着一整代知识型中产,也构成了硅谷叙事的核心。但 2025 年的裁员潮,撕开了这个叙事的裂缝。
波士顿咨询公司在今年 2 月发布的一份针对北美高收入群体的报告显示,他们调查了加拿大几千名年收入在 7.5 万至 20 万美元之间的人群,按理说属于中产偏上甚至富裕阶层。结果却显示,只有 20% 的人觉得自己财务安全,近三分之一的人认为过去一年自己的处境变得更不稳定,约 40% 的人担心被裁。
这种焦虑在美国中产中愈发普遍。
据美国媒体调查,在年收入超过 10 万美元的人群中,近一半表示自己过着「月光」生活。一位在西雅图工作的亚马逊工程师年薪 18 万美元,看上去风光,但他每月要还 4,000 美元的房贷、2,000 美元的托儿费、1,000 美元的车贷和保险,还有 500 美元的学生贷款。税后收入约 1.1 万美元,最后能留下的储蓄却只有不到 1,000 美元。
「我感觉自己像被困在一台跑步机上不敢停下来。」他在一次采访里说,「我不敢换工作,新岗位可能薪水更低;我不敢生病,因为请假会影响绩效。」
这种焦虑说明,人们真正不安的,并不是收入的多少,高薪并不等于安全。真正的财务安全来自于被动收入,也就是不依赖持续劳动的收益。只要生活仍然系在工时上,再高的薪水,也只是暂时的安稳。
除了工资,股票期权曾被视为打工人通往财富的钥匙。它让无数工程师、产品经理和设计师相信,自己不仅是公司的员工,更是公司的「共同所有者」。每一份加班、每一个产品上线的夜晚,似乎都在为未来的财富积累做贡献。
但现实正在反噬这套叙事。一位在 Meta 工作了三年的产品经理在被裁后发现,自己手中还有一半期权尚未解锁,按当时股价计算,价值约十五万美元。但因为离职,那部分期权全部作废。
「我一直以为那是我的资产,」他说,「但它只是公司用来留住你的工具。一旦你离开,它就什么都不是。」
股票期权看似是资本的分配,实质仍是劳动的延迟支付。它把风险推迟、把希望前置,让员工在幻觉中延长劳动时间。
越来越多的科技从业者开始意识到,安全感并不来自工资的高低,而来自资本在个人收入结构中的占比。他们开始寻找从「劳动者」转向「资本所有者」的路径。
三条路,都不好走
第一条路是创业。从出卖自己的时间,变成购买他人的时间,从雇员变成老板。这是一条最直接、也最艰难的路。根据美国劳工统计局的数据,大约 20% 的初创企业在第一年就会倒闭,五年内存活率不到一半,能活过十年的企业不足 30%。而在那 30% 里,真正实现财务自由的也只有极少数。
第二条路是延迟满足。FIRE(Financial Independence, Retire Early)运动的信徒们相信,只要足够自律,把收入的大部分攒下来,投入能带来稳定回报的资产,就能早点摆脱工作的束缚。
听上去像一种理性的选择——节制、储蓄、让复利替你工作。
但在旧金山、纽约这样的城市,想要在高房租、高物价的现实里,把年薪的一半存下来,几乎意味着要放弃社交、旅行、消费。更困难的是,这种延迟满足需要你保持高收入、不失业、不生病、不遇到意外。任何一个变量出问题,计划就会被打乱。
除了这两条路,很多年轻人开始寻找新的可能性。
他们不再满足于把钱放在银行账户里吃利息,也不再只依赖公司配套的养老金,他们开始主动学习资产配置,让钱自己工作。
据研究报告显示,千禧一代和 Z 世代是第一批在职业生涯早期就广泛使用自动化投资工具的人。他们更愿意亲自打理账户,投资方向也更分散,从股票、债券到指数基金,甚至是加密资产。
这种转变的由头其实是焦虑。
当高薪不再等于安全,当 AI 的浪潮让「稳定」变得越来越困难,投资,这个过去只属于富人和专业机构的游戏,正被这个时代的年轻人们重新学习、重新定义。
最主流的选择仍然是投资传统金融市场。比如股票、指数基金,对于买不起房的年轻人来说,房地产投资信托(REITs)也算是另一种折中的方式。Nareit 数据显示,2025 年美国 REITs 的总市值已超过 1.4 万亿美元。通过购买 REITs,人们能用相对较少的资金间接持有商业地产的一部分,分享房地产市场的增值红利,也算是在对冲不断上涨的房租和房价。
但对很多年轻人来说,这些还是太慢了。他们成长于互联网时代,对新技术天生亲近,也更能承受风险。在追求财务自由的路径上,他们开始把目光转向更激进的领域——加密货币。
A16Z 在 2025 年 10 月发布的报告中提到,自 ChatGPT 问世以来,仍然有大量人才从传统金融和科技公司流入加密世界。当人工智能来到新世界的中心时,加密领域依然在吸引一群追逐不确定机会的人。

对许多科技工作者来说,加密世界提供了一条看起来更快的路径。在传统公司,他们拿工资和股票期权,只有当公司上市或被收购时才能兑现。
而在 Crypto 项目里,报酬往往以 Token 的形式发放,只要项目上线,这些代币就能在二级市场交易,流动性远高于传统股权。对那些厌倦等待的人来说,这意味着更直接的激励机制。
但 Crypto 仍是一场高波动的豪赌。价格暴涨暴跌的频率远超任何传统资产,单日二三十个百分点的波动已成常态。这种投资热潮,恰恰说明了传统路径有多令人绝望。创业太难,FIRE 太慢,传统投资的收益又追不上资产价格的上涨,以至于人们宁愿选择一个充满风险的新领域不断下注,它们像一面镜子,映照出的不是贪婪,而是焦虑。
新秩序的代价
这一切最终都汇聚到两条曲线上。
2025 年前三个季度,标普 500 上涨 17%,纳斯达克上涨 22%,那些持有股票的人,财富在增长。与此同时,实际工资在下降,失业率在上升。两条曲线,一条向上,一条向下,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这不是偶然。当劳动收入的增长速度跟不上生活成本,当 AI 开始威胁到高技能岗位的稳定性,人们自然会去寻找其他收入来源——投资、投机、博弈、套利。尤其在新兴行业中,这种焦虑最为明显。
问题是,这样的转变会把整个社会带向哪里?
如果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依赖投资,那些没有资本的人又该怎么办?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没有积蓄,也没有家庭支持,他要怎样获得第一桶金?如果唯一的途径是靠工资慢慢积累,而工资的增长速度又远远追不上资产价格的上涨,他就永远追不上那些已经站在起跑线前面的人,这就又会导致阶层固化。
另一个问题是,而当 AI 持续替代劳动,人类工作的总量又会减少到什么程度?
未来,AI 和机器人可能会取代大部分的人类岗位。这并不是一次短暂的经济周期,在这场变革中,劳动的意义、收入的来源、甚至「努力」的价值,正在被重新定义。
历史上,人类也曾面对过类似的时刻。工业革命初期,机器取代了手工劳动,大批纺织工人失业,社会一度陷入混乱与愤怒。
但最终工业化并没有摧毁劳动,而是重塑了它,新的岗位被创造出来,新的产业出现,整体生产力和生活水平都被抬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问题是,AI 革命是否也会如此?没人知道答案。
工业革命的转型耗时一个多世纪,其间伴随着无数次社会动荡、罢工与再分配。而 AI 革命的速度远远超过那个时代。从 ChatGPT 发布至今,不到三年,它已经改变了就业市场的结构,当算法能写代码、生成内容、处理客服、制定策略,所谓的「专业能力」也在被重新定义。
或许,劳动的尽头并不是工作的终结,而是工作的意义被重新分配。AI 不会让人类彻底失业,但它正在重写「工作」的本质,也在重塑「安全感」的来源。未来的十年里,这种新的分配秩序将决定经济的形态,也决定个体如何在其中寻找位置与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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